YAMARYO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厂荡「狂浪生」(4)

(四)

京城里没有人不爱听戏,或许有人从不光临东西俩边的庙会,但一定不会有人不知道戏园子怎么走,或许有人不知道当今总理是谁,但不会有人不知道台子上流水的一串红角儿们都姓甚名谁。


年后各个戏院各个戏班子有头有脸的生旦都要休息,可戏是不停的,天天得有人唱,于是堂会就交给了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接手,戏票是便宜了一半,不过刚刚出料的新人们得以有机会登台表演,台下仍是欢乐场,人山人海。


童扬连续唱了几天,自那日登台博得众彩之后,他便感受到了周围细微的变化,先是客人端茶送水的小哥开始待他温和恭谦,连戏园子的老板见了他也总笑脸相迎,以前总在背后说他女气的师兄也态度大变,买回来的麻糖啊蜜饯啊干果啊,最大份的都给他了。


晚上下了台,师父嘬着烟锅子在后面等着他,陪他卸妆,笑着问他说:“感觉怎么样?”


“好。”他把头上的彩缨、金钗,孔雀翎都查摘下来,看着铜镜里自己还没来得及抹去的胭红,老实回答,但片刻间又清醒,小声道:“也不好。”


“哪不好?”


“说不上来。”他心情复杂,觉得刚在台上,浑身上下冒着的那股热气还未褪尽,有些恍惚,总想着以前还是小孩子时跟着师兄们跑场子,那时他在台下看,觉得台上声色犬马,纵情笙歌的世界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而现在却已经唾手可得。


“怕吗?”师父狠狠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像插上了翅膀,飞出去很高,直攀上穹顶。


童扬洗尽脸上红白,看清自己镜中素颜光亮,双眸清明,一如既往。他虽心有惶惑,却不觉无寄无托,便摇摇头,说道:“不怕。”


“那就好。”师父哈哈哈大笑几声,转身欲走,可这时师兄却急匆匆的跑进来,慌慌张张的喊了声师弟,然后又说,吴老爷府上派车来说请吃饭呢。


“车就在外面停着。”师兄说完神色便变得气愤,嘟囔出心中所想:“不安什么好心!”不过他只敢说到这就打住,童扬听了这话心里也清楚,这几日下来吴府送来的东西可不少,首饰匣子,银包,花篮,样样都有,他今天登场时点在头上的粉翠,腕子上的银镯,珍珠耳坠子,也不外乎都是人家给的。


人情世故,不还不行,师父靠着门不言语,自顾自的嘬烟,童扬伸手取过棉外套,裹在长衫外面寻思借此抵挡外面风寒,跟师兄小声说了两三句便一个人出门了。


京城里最盛名的饭店,门口立着的礼童带他进去,厢房门张开,内里十分布置豪华讲究,壁上字画条幅,四角均置景泰蓝,八仙桌横在中间,上面摆着戗金五彩盒,填金海棠茶盘,几位锦衣华服的老爷们依序坐着,面前放着白银套碗,白玉瓷碟,吊顶上西式玻璃坠花灯落下晶莹的暖光,奢靡暧昧。


除过他之外还有几位其他戏园子的少年,穿着软缎子白袖长褂,持着檀香粉扇各自挨着老爷们坐的很近,看他们脸颊通红已经是喝了些酒下肚,神情里都藏着羞人的风流,不过好歹都还矜持着,没有越距,童扬见状努力维持着浅笑,心底很是无奈,却还是乖乖的在吴老爷身边落座。


几位爷见了他都兴致大好,夸赞他戏好,扮相也靓极,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之类的,吴老爷得意极了,转过头来时笑成牡丹花,满眼都是喜欢,说道:“真怕喊不来你。”


“怎么敢。”童扬随口应到,低着头他谁也不看,专心地研究竹篾漆器上的花纹,这种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觉得漂亮。


见他态度不冷也不热,吴老爷还是热情似火,亲自给他填上酒水,推到他面前让他自罚,说是来迟了。童扬为难,迟迟也没伸手,那几个少年见他一来就抢尽了风头现在人老爷都发话了还装模作样的摆清高架子,便言语带刺得寻他笑话,说小童老板护嗓子的很,哪里会喝酒啊云云。


谁都怕伤了面子,一时间他被逼上梁山,目光盯着杯内摇曳的水光,蒙上几分仓皇和凄冷,一股傲气还是没能压下去,抿着嘴,手抵着杯底,不知谁又说了声,装什么啊,今儿可没你不依的份儿。


不过一杯酒而已。有人又说。


此时他已经无力招架,当真骑虎难下,心想豁出去算了,便红着脸拿下酒,仰头正要灌下,只听一侧紧阖的雕花木门被砰然推开,童扬扭头看清来者,一时惊愕。


只见一位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少年踏进门来,笑意盈盈地朝在座所有人点头招呼,随后又将头顶上的圆帽摘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做完这些才开口对着上座面红耳赤已不知今夕何夕的吴老爷说道:“伯父,好巧啊,侄儿刚巧在楼下吃饭,正要回去竟然在门口见到您的车,便寻思怎么着也得来跟您打声招呼。”


明凯目不斜视,可余光仍打量着一旁的童扬,见他酒到嘴边还来不及下肚,一脸错愕的样子,觉得有些逗趣,心情大好,他这几日忙于家里的事,只去看过一次堂会,便是那天夜里童扬给他戏票的那次,之后便没去了,今天他的确在楼下会友,见童扬让人领上去了,出门一看果然瞧见他这位吴伯父的车,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跟朋友散了之后便干脆上来,这一下正巧替小童老板解围了。


见此局面,吴老爷碍于面子便吩咐再填座椅和碗筷一副,让明凯坐下,其余人一见这位少爷举止得当,气度不凡,问清来历才知竟然是明府的大少爷,赶忙恭维着不敢怠慢,那些少年戏子平常跟这些大肚油面的老爷周旋惯了,见了明凯这样清新自若的少爷,竟纷纷脸红,没再阴阳怪气的说三道四。


唯有那杯酒,还无人问津,吴老爷回头想起它来,又撺掇说:“正事儿正事儿,小童老板快喝快喝。”


“我…”童扬只觉得在这种场面里见到明凯十分羞愧,哪敢抬头再瞥向他,犹豫着拿过酒杯,他很在意这杯酒饮下,明凯会怎么看他。


不知为何,他比他没来之前更苍白无措,他心底甚至希望他不要来,或许酒杯都被他握出暖意,略抚下烦乱,他决心一饮而尽,可这时明凯却朗朗开口,开玩笑似的说,唱戏的,喝什么喝,不要嗓子了?


童扬愣住,吴老爷道:“你不知,小童老板来迟了,正要罚他…”


“伯父,这就奇怪了,为何来迟了就得罚酒呢,谁规定了,我说罚汤就行了。”明凯说着伸手盛起一碗鸭汤放到童扬跟前,说道:“喝。”


“这…”


他一本正经的无理取闹,可场面上十几双眼睛瞧着,谁也不敢站队帮腔,都不是瞎子,看得出来明少爷想保这位小童老板,可吴老爷也不好对付,只能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童扬只觉得尴尬,他先是端碗喝了口汤,然后又拿起酒,可还没等他讨好吴老爷,明凯就把酒夺了过来,仰头灌了。


众人皆惊。


“小童老板喝了我的汤,我替他喝了这杯酒,扯平扯平。”他高高兴兴的吃起东西来,像刚才那事没有发生过。


夜里风渐大了,三巡酒后客都散尽,吴老爷也得大度的放他二人走,明凯在前童扬在后,一声不吭的踏出饭店门外,童扬要走了,便伸手戳了戳明凯的背,喊了他一声:“明少。”


明凯转过来,却是满脸通红,跟上了油彩的武生一样,眼神迷蒙,身形轻晃,看着童扬,笑起来痴痴的,一副醉态,张口果然喷出淡淡酒气:“怎么了?又要谢我啊?先,先记着,到时候我来讨了,你再…”


他说着,颠三倒四,竟然已经醉成这样,也不过区区一杯酒而已,何至于此啊,恐是这不着地儿的风吹个没完,熏得他头晕脑胀,可也绝不能混沌成这样,像一块和了水的泥,说着话,竟无意识的朝一旁的门柱上倾斜,童扬吃惊,怕他摔着,连忙伸手扶住他,一碰到他手,烫的像烤熟的地瓜。


“痒。”明凯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神色也陡然痛苦万分,他的脑袋靠在童扬颈窝里,另一只手去挠自己的胳膊,一捋起西装袖子,借着门口灯笼的光,童扬只看见他胳膊上竟然起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疹子,怪不得他难受,看着都痒。


“你,你没事吧!”童扬慌了,他心想这可不能任由他挠,便费力的按住他的双手,半扶半抱着把他往门外拖,直到走到路口,看到他的那辆洋车,司机等在车里,见到少爷的狼狈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管怎么又是这纠缠不清的戏子了,忙问说:“我的老天爷啊,这怎么了?”


“他喝了点酒,就成这样了…”


“少爷不能喝酒!”司机惊呼,赶紧把人抬上车,怒目责怪他说:“少爷一沾酒浑身就起疹子!你敢给他喝酒!!”


“我……”童扬有口难辨,他又急又愧疚,不等他做什么,司机一伸手就把他提溜上了车,说道:“你来照顾少爷,我开车找诊所。”


明凯整个人跟只蜗牛一样蜷缩在后座上,一个劲挠自己的胳膊,童扬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抓着他胡作非为的手,脸色煞白,他祈求着菩萨保佑这大少爷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他家里追究起来,别说自己倒霉了,恐怕连带着班子上上下下,都别指望在京城混了。


年后天气本来就还要冷好一阵子,各家各户都还过着正月里的舒坦日子,不晓得行了多远,路上连个摆摊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家药铺子,被砸开门的大夫神色茫然,三言两语间听清来意之后才黑着脸将他们仨迎了进去,那时明凯基本已经肿成大萝卜了,露在外面的胳膊面目全非,像泼了碗热粥上去,童扬不忍心看,忐忑的等在一旁,问说:“大夫,他还好吗?”


“过敏了。”大夫脉都不摸,看了一眼,言简意赅。


“那他怎么还晕着呢?”童扬还是放心不下,他虽然听不懂过敏这种术语,但是从大夫轻松的表情上做判断,直觉告诉他人还有救,当下稍微宽心,可见明凯还是紧闭着眼,又难免多虑。


“喝多了,醉了,懂不懂。”大夫翻了个白眼,态度恶劣,骂说:“能不能喝酒自己心里没数啊,作的,该!”


说完转身拂袖,抓药去了,司机也总算松了口气,胡乱闷了几口淡茶下去,抹了把嘴道:“还好少爷没事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童扬也不驳他,大夫从后面出来给他一碗药水,让他把这些抹在红疹密集的地方,然后又进去捣鼓药材,童扬听话的动起手来,细心的给明凯上药,这时,他又想起先前明凯替他挡酒的一幕,难免意乱神烦,这位少爷的所作所为太让人琢磨不透,时常让他如惊弓之鸟,可明面上看来受益的又都是他,不敢细想,因为越深思,越惶惑。


“过敏还敢吹凉风,催命呢他。”大夫冒出头,恶言起来没完没了,说着把一提子药扔给了童扬,吩咐他:“开了些对症的药,还开了些防风寒的,怎么煎药不用我多说了吧,俩个分开喝。”


然后就毫不留情的又把他们三轰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利索的扣紧了门,司机给明凯开车这么久,恐怕是第一次吃瘪,来不及跟大夫过几招就被门拍了脸,站在凉嗖嗖的寒风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家少爷又弄回车上去,童扬要走却被他抓住了衣领,只听司机凶巴巴道:“想跑?没门!”


“我们家少爷醒了你才能走,不然万一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找谁抵命去?”


他中气十足,不容反驳,童扬无奈,又搀着明凯回车上去了,一路上无言,少爷不醒,谁也别想安生,快要到后半夜了,童扬的肩膀酸痛,只因明凯靠在上面一动不动,他也不能睡,静静地听着那人均匀的呼吸,一下一下,带着淡淡的酒气,车里黑,外面也黑,他从小小的车窗里看着外面一角天空,寒星点点。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找上门来,避之不及。


司机应该有焦虑症,一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不过好歹是让这恍恍惚惚难辨真假的夜晚增添几分切实的声色,他说完蛋了,又回去晚了,夫人又要骂他了,恐怕还会扣月钱,唉声叹气,叫苦连连,这也是一种生活的不容易。


童扬听了,心里愧疚,他想起小时候,去跑农村的草台,主人家不给住处,有时候就在村口破庙里歇着,顶上漏雨门口灌风,冷的睡不着,跟师弟们抱在一起取暖,这是他经历过的生活的苦,但是身边这位少爷一定不懂这些,他没有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过,他出门有车,包里有钱,生病的话,身边的人都得守着他,围着他转。


这就是福气,是人和人天生的不一样。


想到这,童扬又叹了口气,正当他莫名低落之际,却闻耳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为什么你总是叹气啊?”


靠在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童扬见明凯终于缓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明凯的额头,温度正常,心里石头落地,轻声说道:“你没事就好了。”


“可差点把小的吓死了!”司机忙里不忘插嘴,却被明凯从后面赏了一脚,听他还是不紧不慢的骂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我娘坏话,你看我扣不扣你月钱就完事了。”


“您扣死我吧,下回可别再吓小的就成了。”


明凯笑了笑,懒得搭理他,倒是扬起脑袋,尽管他依然觉得发昏,但还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伸手摸了摸童扬蹙起的眉头,也不管这样的动作是不是越距和无礼,自顾自地说:“要是台上你也这样,我保证过几天你的戏就没人看了…”


“总不能天天苏三起解黛玉葬花吧。”他又说道,吸了吸鼻子,还是得缓缓,他真是不能沾酒,也怪当时自己冲动,不过他是真看不惯一群衣冠楚楚的豪门老爷,为难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于是没想那么多。


“台上是台上,台下是台下。”童扬说。


明凯听了却反问:“不都是你?”


“不一样啊。”台上他可以是崔莺莺,可以是杜丽娘,可以是林黛玉,可以唱一折子戏就谢幕也可以走完整场唱完整出,这其中转折沉浮,他酌情把量,戏开了,如开弓之箭,有去无回。


但台下他就是自己,说戏梦人生,人在戏里,戏在梦中,分不清虚幻真实,台前台后,分不清男女老少,孰对孰错,分不清嗔痴爱恨,离合悲欢,总之这个世界是绮丽的,鲜艳的,热烈的,深邃的,他已经身处这个世界之中了,尽管他还在考量,还不能把握。


“有什么不一样啊?”明凯又问,像寻常朋友聊天。


“台上只是在演绎故事而已啊,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戏本里的要求,而非我本人的意愿。”


“嗯,然后呢?”明凯挑了挑眉毛,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大家喜欢的不过是站在台上虚情假意的小童老板么,那女学生们可要哭了,她们最近在制作带有你画像的馒头和点心,如果听到你说这句话,恐怕要把那些玩意儿倒进水沟里去了。”


的确有很多女学生爱他,痴狂不已,这些天学堂都放假,上座的女学生成山成海,把戏园子堵的水泄不通,女孩儿手巧,给他做了布娃娃,泥娃娃还在手帕和荷包上绣他的名字,将他的画报贴在学校周遭的粉墙上,她们爱婉转的戏词,爱缠绵的情思,爱戏台上娇艳动人的佳人。


童扬却认真的说:“这并非虚情假意,前人之中很多都被奉为梨园中的榜样翘楚,只因他们演谁,就把自己当做谁,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可我并不这么想。”


明凯静静听着,童扬便接着说:“或许我并非真正懂戏的人,只是恰巧入了这一行,要做此事谋生,我与前人的精神或许背道而驰,但我不愿失去自己的本质,所以斗胆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演绎。”


“听不懂。”明凯打了个哈欠,拖长了音调说:“我原本是不看戏的,我以前在英国,从来不去戏院。”


“英国?”童扬不明所以,这又是什么东西,他听也没听过,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儿是民国。


“啊,对啊,就是海那边一个国家,男的嘛都穿成我这样,女的嘛就穿束腰裙子和皮鞋,还戴顶大缀花帽子,都金发碧眼,说英语。”讲起他留学的地方,明凯回忆无垠,随口说了些英语给童扬听,然后讲起留声机,照相机,电灯什么的,他说这都是工业,可童扬一个也没见过,只觉得新奇。


不过明凯也有新奇的,他就觉得童扬新奇,他在英国从来不看戏剧,小时候他爷爷作寿,在家里办过堂会,排场很大,可他娘不准他出去,等他能出去了,他爹一趟子直接把他扔到国外去了,始终未能遇见。


如今才碰面,童扬见他患病,便所幸和他聊起来,也讲了些以前发生的事。


说起以前在乡下,红白事都唱,年纪大的老人安然去世了,要庆贺,摆台子一连唱十几天,这叫喜丧,晚上师兄们演,他们就睡在行头箱子里,灵堂前面吹锣打鼓,唱的再好也渗人,后来到处都打仗,烽火连天,今天来一伙明天又来另一伙,打的不可开交到处都死人,那时候乡下的台子就跑不成了,他们就到了城里来。


可不管世道怎么乱,戏都照样唱,而且从乡下到城里,越唱越红火,师父说正是好时候,你一进戏园子,那是满坑满谷的人,轰都轰不走,他们这一行总算到了发迹的时候了。


他心里的期盼自始至终都是好的,希望平平安安,若得幸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那么好日子就长久一些,明凯见他说了一段,又闭嘴不说了,而是径自扭过头看着车窗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平静又饱满,分明是寒冬腊月,却又像四月芳菲。


“喂,掉头掉头。”明凯见过他台上姿容秀丽,此时此刻他只是素颜白面,竟然也觉得他美丽动人,一时间,只觉得身上也不痒了,那些红疹来的快去的也快,打劫了他一番精神,随即又加倍还回来,致使他的心痒痒的,如同二次遭到酒精侵蚀,或许他酒还未醒,于是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把帽子扣在脸上,招手吩咐司机先去牌楼那边。


“看来我要抽时间多去看看小童老板的戏了。”明凯闷声道,他的头还是没从童扬肩膀上离开,他觉得很好靠,便一动不动的肆意消享。


“啊?”童扬愣住。


司机也傻眼,心想完了完了,少爷真的要去傍戏子了,这回去让姥爷夫人知道了还不活吃了他?


“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吧。”明凯的声音传出明显的笑意,他的脸在帽子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童扬没有说话,默然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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